一个有趣的节目:婊酱FM

2024-01-01

和名称所暗示的那样, 婊酱FM是一个主要关注女性私密话题的电台。邂逅这个电台纯属偶然,我受到了很大的冲击,因为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以中文为母语的人,能如此赤裸裸地谈论性。

这个电台主要涉及到开放式关系、交换伴侣、同性恋等等在亚洲文化社区仍旧属于禁忌的话题,而正如我所料想的那样,电台的主播和嘉宾大多都有在西方生活的经历,因此她们对这类话题也具有更大的包容性,也有相应的勇气追求她们最隐秘的欲望。

我自认为是一个思想足够开放的人,所以在听这些话题的时候,除了一开始感到惊讶之外,很快就能适应了。

我一开始对这个节目产生兴趣的原因自然比较低俗:有个女主持人的声音是我喜欢的类型,当她在使用生殖器、性交等粗俗字眼时,我会感到一种异样的快感。我想是因为这些词本身已经成了禁忌,在我们的语言环境中,它们是“无声”的,因为从来没有人在日常生活中说出它们,所以当我听到时会兴奋异常。 但往后我也开始了思考,一向克制欲望的我们,在打破禁忌的时候的兴奋就更显得异乎寻常。这使得一些压抑的人在放开之后,会变得比原本就开放的人更加“放荡”,反而能做出令人惊掉下巴的荒唐事。亚洲文化圈对性的压抑态度的确值得反思,但是反过来,我们真的有必要像是现代唐璜一样流连于各种各样的人、各种各样的性别之间吗?拥抱了那么多人,除了短暂的感官的愉悦之外,真的不会感到空虚吗?这个节目上,常常有嘉宾分享她们神奇的高潮体验,其中有个例子是能持续高潮五六个小时——追求这样的体验,真的是正确的吗?

这个节目危险的一点,就是会不知觉的接受她们已经习以为常的价值观,进而以为她们的生活方式在社会上早就成为隐秘的主流,然后在自己还没有思考清楚的情况下,就贸然去尝试她们所宣扬的生活方式。我觉得支持她们生活方式的一个理论基础是:认为压抑是不好的,追求自己的本能才是最符合人性的方式。 但是正因为穿上了衣服,人才区别于野兽。

不过作为纯粹的单身主义者的我,思考的恐怕也并不够全面。或许在她们看来,我反而是异常的那类人:我没有和他者建立性关系,对现实的人也不感兴趣,对性的探索也只止于自娱自乐。 总之欲望的界限在她们的实践中消弭了,能和各种各样的人做爱看起来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,特别是自己的另一半也能够接受这样的开放式关系的时候。但是不知道是否是我的观察不够准确,我发现这个节目的嘉宾大多都没有长期稳定的伴侣关系——相比之下,节目主持人在这些嘉宾面前反而却显得有些保守——她们能和普通人一样感受到互相陪伴的那种爱吗?婚姻关系对她们来说是否是一种束缚呢?当她们在肉体不再具备吸引力的时候,还能如那时候一样快乐吗? 最近看了一部叫《X》的电影,大致讲述的是几个拍情色电影的年轻人前往乡下农庄取景,里面有个青涩的女孩是摄影师,她在拍摄同事们做爱的场景时有所触动,其中一个女演员恰好是导演的女友,而她在同男演员做爱的时候,导演居然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。于是女孩问他,在这件事情中,他不会感到嫉妒吗?他回答说他能将工作和爱区分开,况且韶光易逝,我们应该在趁肉体还有吸引力的时候去探索更多的可能性。女孩被这话所吸引,最终不顾男友反对也主动选择脱下衣服参与拍摄。婊酱FM 的嘉宾们就过着和这部电影中角色一样的生活。

我认为这个节目最有价值的一点是肯定了女性的欲望,将其从男权的支配下解放出来,并告诉我们这是世界上有这样的生活方式:人人互相尊重,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欲望而不必遭到羞辱。但是现实太沉重了,我想这个节目的大多数听众都不具备嘉宾们所具有的优越条件,她们未必有那样开明的父母,或懂得尊重如此欲望的伴侣,因此一旦女听众们尝试跃出社会为其划下的界限,恐怕要付出惨痛的代价。 在我看来,将欲望停留在幻想的阶段,反而是最恰当的。毕竟欲望最令人快乐的时刻,并不是它得到满足的时候。